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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生兇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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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生兇狠

羅海棠看著劉笙默笑了。

今日的劉笙默和往日的不太一樣。

往日,劉笙默身上穿戴的金銀寶珠太多,今晚好像素凈了一些,反而更加襯著人貴氣俊美,但懷裏抱著的銀疙瘩又將這份貴氣沖得一幹二凈,只剩下俊美。

羅海棠看劉笙默,笑道:“剛上完課,準備回去。”

“我送你。”

劉笙默說完就想打掉自己的牙。

他本想客氣客氣,並沒有真想和羅海棠靠近,但,羅海棠不清高的時候,就多出一股奇怪的溫潤,讓他的嘴快不是自己的嘴了,話好似不經過腦子就出來了。

他想,羅海棠一定會拒絕他。

然而。

沒有。

羅海棠潤如珠的嘴角一直噙著淡淡淺淺地笑,對他道:“好。”

“啊!?”

劉笙默呆住了。

羅海棠望著鳳凰山的方向,看了一眼劉笙默,道:“鳳凰山上夜裏有兒狼,我害怕。”

劉笙默石化了。

在他的印象中,羅海棠從來不害怕,不僅不害怕,還出奇的有膽。

有一次,一個彪悍的土匪在鳳凰山腳下意圖行兇,搶殺一老婦。

羅海棠正在山上讀書,聽到呼救聲,二話不說,拿著劍,沖下山來,像個狼崽子一樣,┗|`O′|┛嗷~~一下撲上去,抓著那賊匪的脖子,咬掉人家一只耳朵,又用劍將戳了個窟窿。

那賊匪是窮兇極惡之人,冷不防被人從後面捅刀子,便是忍著痛也提刀來殺羅海棠。

羅海棠竟然也懼,一邊叫那老婦趕緊跑,一邊引著那賊匪入山。

到了山上一個陷阱處,羅海棠不跑了,站在原地不動,等著那賊匪沖上來,千鈞一發之時,側身一轉,轉到陷阱旁邊,看著那賊匪落入坑裏,再拿著竹插,將人捅死。

官府的人來時,查明是賊匪落入陷阱中,被阱坑裏的竹子刺穿了,但劉笙默知道,是羅海棠將人捅死了。

如果賊匪真如羅海棠描述的那樣,傷口應該是從前往後,肉往裏翻,但,明顯地,賊匪的傷口是從後背刺過去的。

從那天開始,劉笙默就知道,羅海棠是個清高的讀書人,更是個手不軟、心不慈的狠毒子。

當晚,人都走了,他來到鳳凰山的茅草屋,問羅海棠,道:“幹什麽下狠手?”

羅海棠笑道:“我不下狠手,不殺他,難道等他從大牢裏出來後殺我嗎?”

劉笙默出房門的時候,正碰上那被救的老婦。

老婦懷裏抱著一筐雞蛋,看著救下自己的少年,嚇得臉發白,手裏的雞蛋也拿不穩,噗噗拉拉掉了一地,轉過身,倉皇地往山下跑。

劉笙默轉過看著羅海棠,道:“你不怕她告發你?”

羅海棠笑道:“她不敢。”

所以,這會兒,羅海棠說他害怕夜黑了,山裏有兒狼,那純粹是胡扯,真怕山裏有狼,何必把草房建在山上?

但,羅海棠既然開口了,為著他能教他的徒弟司雲,他也暫時不想得罪這人,拂他的面。

暮色黃昏,一切都朦朦朧朧地,劉笙默看著身邊兩袖清風的少年,隨意閑聊道:“雲兒調皮嗎?”

羅海棠看了一眼劉笙默,沒接他的話。

他不想聊司雲。

反而想問問劉笙默,有沒有入京的打算,以他的武藝,考一個武狀元不成問題。

劉笙默道:“不想。”

不想?

羅海棠有些驚訝。

這人天天說著男子漢、大丈夫,要有擔當,有氣魄,怎麽會不想博功名呢?

“那你想幹什麽?”

羅海棠笑著問道。

一陣沈默,唯有花香。

羅海棠以為劉笙默不會回答他,卻在快要上山的時候,道:“我想找一個心愛的人。”

“啊!?”

羅海棠一瞬間的蒙怔,但很快反應過來,笑道:“那還不容易,以你的相貌和家底,白陽縣的姑娘還不隨著你挑?”

劉笙默低頭了,臉邊蕩漾起淡淡的粉霞,看得羅海棠一楞一楞地。

這人……是在害羞嗎?

最近天雷太多,羅海棠覺得自己快被震暈了。

到了鳳凰山上的茅屋時,羅海棠客氣地笑道:“要到家裏坐坐嗎?”

他以為劉笙默會拒絕,卻沒有想到,劉笙默道:“好。”

羅海棠再一驚。

太陽真從西邊出來了,滿身珠光寶氣,吃穿講究的人,竟然願意踏足他的陋室?

羅海棠說陋室都是擡舉他自己了。

他那草房,簡直堪比露天茅草棚,大風一來,卷起屋頂三層茅草,不成問題,說不定連梁柱也吹倒了。

劉笙默進了屋裏來,楞了又楞。

前天晚上,他來,草房裏還一張桌子,一把椅子,今夜來,連板凳也沒有了,只有一張歪歪扭扭的床。

他看著那床就擔憂,床的四條腿歪歪斜斜,幾乎不用想,人躺上去,估計都不敢動,更不敢翻身,說不定,一翻身,床就塌了。

劉笙默道:“桌子呢?”

羅海棠放下背上的書箱,從水缸裏取了一盞涼水,優雅地飲了兩口,道:“山下狗兒家借去了。”

敗家子。

劉笙默心道。

好好一個殷富的羅家,就讓羅海棠像撒財童子一樣把錢散光了,散到最後,連個破桌子都被人拿走了。

看著羅海棠臉上蕩漾的笑,劉笙默完全無法想象,一個人住在如此簡陋的地方,為什麽還能笑得這麽開心?

羅海棠肯定是讀書讀傻了。

腦子讀出毛病了。

如果讀書讀成羅海棠這樣,他寧願做一個粗俗的人,也不要像羅海棠這樣又病又瘋癲。

晚上的時候,狂風刮起,大雨瓢潑,漆黑的天幕,電閃雷鳴。

劉笙默躺在床上,怎麽也睡不著。

羅海棠的茅草屋那麽破,如此大雨,他怎麽辦?

劉笙默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披上衣服沖上鳳凰山,他想,大概是怕羅海棠一命嗚呼了,就沒有人教他的徒弟了。

對,就是這樣。

劉笙默拿著琉球燈,沖在雨水裏,腳踩下一個又一個水娃,來到鳳凰山腳下,頓時傻了眼。

山上滾下來的是泥漿嗎?

這泥漿好似猛虎張著血盆大口,要將整個上路都吞噬殆盡!

漆黑的夜空裏,風雨狂如冷刀,拍打著樹木,也拍打著劉笙默的臉。

劉笙默看著如咆哮的巨龍的滾泥,魂飛魄散。

他應該趕緊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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